每次他来言府,似乎都在下雨,也许老天爷也知道,这个府里住着的父子二人,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无间行者之一,在黑与光的格调中保持着与世俗社会的疏离,有些同情他们。

静澄子府还是静澄子府,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,言府依然如此低调,陛下的赏赐,朝廷的恩宠,都没有摆在面子上。

范闲在门房处脱了湿漉漉的雨衣,也不等通报,便直接向着后院行去,没过多时,便看见了挡着后院视线的那座大假山。

第一次进言府的时候,范闲就曾经注意过这座大假山,虽说建筑里确实讲究个遮门隐景的套路,只是这座大假山未免也太大,太假,太突兀,太难看了些。

今日是旬假,平日里忙碌的不可开交的小言公子,难得偷了半日闲,正在和自己的妻子下着跳棋。他与沈大小姐成婚有些时日了,但沈大小姐的肚子里依然没有动静,不过言冰云也不着急,看情形,整个言府都不着急。

看到范闲的到来,言冰云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意外,他知道范闲昨天夜里便回了京,但总以为以提司大人的懒惰,今天不是在屋里玩春困,便是去和亲王府与大皇子拼酒,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府上。

小言公子少年时在京都,后来乔装在上京城时,都是有名的才子,琴棋书画无一不精,但是在范闲面前,他却根本不愿意挥洒自己的半分才气和幽墨情趣,像方冰块一样,严守上下级之分,好不无趣,所以范闲一般不愿意和这家伙进行公事之外的娱乐活动,每当范闲进入言府时,那就是监察院……有大事要发生了。

“今儿好兴致啊。”范闲笑着说道。

沈大小姐向着相公的顶头上司草草地福了一福,便退回了后宅。这位沈重的女儿一直还是北齐女逃犯的身份,前些年她在范府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,与范府里的妇人们关系不错,但是当着范闲的面,心里总有些很复杂的情绪,自然不知如何相处。

虽然从来没有人明说过什么,但沈大小姐知道,自己父亲的死亡,家族的破灭,不仅仅是北齐皇族的纵容,上杉虎的杀意,而和这位南庆监察院的年轻领导者,也有极大的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