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岘捋着胡须的手微微发颤,直到今日此刻,他才赫然惊觉顾青的分量。

顾青的分量就是他手中的权力,不须千军万马,仅仅只有数十名亲卫拔刀,公堂内的主动权便被他死死地掌握在手中。

那些嘴上说着“舍生取义”,那些在锦绣文章里不停标榜铮铮傲骨的文人们,当他们真正面对刀剑时,很难保持淡定和无畏的精神。

诗才绝艳的王维又如何?在叛军的刀剑下也选择了屈服,不得不委身于贼。

李岘与王维没什么不同,文人落笔再犀利,也克制不了刀剑加颈时的恐惧。面前这位是名震天下的安西军主帅,他和麾下的将士们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,他们见惯了生死,也漠视了生死。

但李岘做不到无惧无畏,他的才华在文章里,在治国的韬略里,脱离了这些,他只是个普通的怕死的文人。

公堂内的气氛很僵冷,李岘不知如何开口问第一句话,他觉得今日的自己很凶险,一句话说得不对或许便是当场殒命的下场,顾青的数十名亲卫仍站在堂外冷冷地盯着他呢。

宋根生早已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,坐在一旁目光空洞发呆,或许他在思念远方的妻子秀儿,也或许在思考今晚与那位十五岁的青楼女子做怎样快乐的事,总之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此时此地。

顾青翘起二郎腿,懒洋洋地用小拇指掏着耳朵,良久,悠悠地道:“李御台,大家都挺忙的,要审什么快点问,若要定我的罪也快点定,证据证人什么的,都拿出来,到了公堂上,咱们一切按大唐的律法走。”

李岘捋须,神情有些尴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