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豪侠之为,不过一方一隅,天下不平事何其多也,他们能够全部铲平吗?终其一生能够做几件维持人间正义的事呢?江湖人的眼里只有江湖,而江湖做尽了犯禁之事,维持的所谓公道也非常有限。”

“朝堂为官者,看到的却是整个天下,庙堂颁一令,可令乾坤变色,可为黎民招灾或谋福,上位者提笔写下几个字,便强于豪侠奔波除恶一生,黎民苍生过得好不好,在于政令之正,在于吏治之清,在于民心所归,而不在于豪侠杀了多少恶人。李姨娘,这个道理您懂吗?”

“左卫贪腐案,我可以选择反抗,也可以选择退缩,无论哪种选择,我都有把握全身而退,只是我初入朝堂,诸事不明,不宜冒着强出头的风险树敌,权衡之后,终究是弊大于利的……”

顾青说着忽然朝李十二娘笑了笑,声音忽然柔和下来,轻声道:“但李姨娘是我唯一的亲人,我顾青在长安孑然一身孤苦无依,李姨娘视我如亲子侄,我怎忍心让唯一的亲人失望?”

面朝墓碑恭恭敬敬三拜后,顾青站起身,笑道:“既如此,李姨娘且看小侄铲了这桩不平事!”

目注墓碑,顾青低声道:“顾家的人,终究是一代强过一代的,李姨娘拭目以待。下山吧!”

…………

回到长安城已是傍晚时分,自从顾青在墓碑前说了那番话后,李十二娘便一直沉默,回城了马车上不时看向顾青,似乎在思索顾青的话,又似乎在琢磨顾青这个人。

李十二娘不得不承认,虽是故人之子,但她确实太不了解顾青了。平日里顾青的表现不过只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郎,偶尔做点冲动不计后果的事,但刚刚在山上时,顾青却像一位雄视天下的霸主,冷冷地俯视芸芸苍生。

李十二娘不知为何会有这种错觉,可她心中对顾青的失望不知不觉消淡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