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拿蜀锦来举例,如果要运到上海外销。那么,运销商须在离开四川时,缴纳一半税款获得商票,商票写明了货物种类、数量、运销地点。这批蜀锦,在抵达上海之后,要在上海通课司验票完税。若被巡检司查到没有商票,或者商票跟货物对不上,立即取消公司执照,并按走私货物的十倍罚款!钱家在常熟,徐家在江阴,虽然距离上海都很近,但两家所产的棉布,运到上海都需要商票。这些商票,写明了货物信息,在上海通课司有完整报备。沿海走私还好操作,内陆走私可不好整。

通课司都设在交通要道,你想悄悄绕过去也行,但运输费用成倍上升,而且中途极有可能被查。而贿赂通课司官员就更扯淡,税务在起始点各交一半,从江阴运到上海的货物,你得同时买通江阴和上海官员,让两县税务官一起跟你做假账。

运输路途越远,逃税的可能性就越小,能同时买通四川和上海官员算你牛逼。

更何况,这三家的货物,不止有来自江阴、常熟的。他们自己产的棉布不够,还会购买其他产品,比如江西的烟草、瓷器、茶叶。江西商人运货到上海,要在通课司进行报备完税!

督察院如果无法查出海关、海商的问题,就会去查长期往上海运货的公司。甲公司你每年往上海运货,货物究竟卖给谁了?哦,原来是卖给乙公司。乙公司你又卖给谁了?最后查到搞外贸的丙公司,三家公司的贸易账目对不上,那么必定有人在偷税或走私。

钱孺贻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品质,此刻怂得一逼,惶惶不安道∶“要不,咱们向督察院自首吧。咱们商社也就偷税四年,并未涉及走私,再加上自首,多半能够从轻发落。”

徐帆有些意动,他爹徐霞客跟皇帝认识。钱孺贻的亲爹钱谦益,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。有两位长辈的面子,又有自首行为,多半只是罚款而已,最严重也不过吊销公司执照。

“不能自首,”谢三宾愁眉苦脸,“我们还贿赂了市舶司(海关)官吏啊,肯定会被吊销海贸执照的。-张海贸执照,就是白花花的银山,咱们有了前科,今后别想再拿到牌照’听了这话,徐帆又犹豫起来,他是真舍不得银子。

钱孺贻却说“你们忘了,前几年清理全国田政,多少官员豪强被杀头流放当今皇帝,眼里揉不得沙子,上海市舶司肯定被查明白,到时候我们怎么跑得掉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