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青又笑道:“我这个安西之主合格,是因为我爱兵如子,我赏罚分明,我做事公正严明,而且,我还护犊子,所有一切加起来,安西军才服我,才只认我,但是昨日陈树丰害了我麾下将士的性命,我若装傻扮痴,轻轻放过,安西将士会如何看我?我还是那个合格的安西之主吗?”

裴周南语滞。

这是个典型的逻辑悖论。安西之主应该识利弊,懂取舍,该忍的时候忍,该放手一搏的时候要豁得出去,可是反过来说,将士被人谋害了,主帅却装聋作哑,利弊取舍固然合情合理,但将士们以后谁会服他?

人是矛盾又自私的动物,他们希望世上的公道永远站在自己一边,却从来不曾想过,如果公道永远只站在一边,它还能叫“公道”吗?

然而,军队里哪里需要公道,将士们需要的是一个不问青红皂白护犊子的主帅。

裴周南站在大营辕门外,听着里面如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,数万人在怒吼,在力竭声嘶地要求杀陈树丰。

裴周南的心跌入了谷底,他知道今日之事断难善了,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,都会惹出天大的麻烦。

杀陈树丰,长安的天子不会放过顾青,不杀陈树丰,安西军众怒难平,说不定会引发哗变。

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裴周南,顾青叹了口气,道:“裴御史,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苦衷了吧?若你我易地而处,你会如何选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