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甫已喝得有点迷糊,这样的场合他有些内向,独自一人坐在桌边,懵然的脑子一点又一点,似倒又未倒。颜真卿强行拉着顾青,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为他比划,这个字如何写,如何起笔,如何收锋,小子,十二娘说你字写得难看,你能不能专心点?

顾青无法专心,他脑子也喝懵了,主要是裴旻太可怕,拉着他喝酒都是用能装一斤的漆耳杯,咣咣一口干,杯里不准剩酒,否则便强行往顾青嘴里灌。

不仅是顾青,今晚前堂上的人几乎都是裴旻放倒的,剑圣的酒量深不可测,唯独给李十二娘敬酒时碰了钉子,一个“滚”字委婉拒绝后,尴尬的剑圣便找其他人撒气。

颜真卿已被裴旻灌得摇摇晃晃了,跟杜甫一样垂头颓然许久后,颜真卿忽然猛地一拍桌子,大喝道:“有乐岂能无舞?十二娘,多年不见你亲自剑舞,今夜可否为我等破例?”

裴旻和杜甫一愣,然后纷纷拍掌大笑附和起哄。

李十二娘也喝了不少,坐在主位上一手托着腮,一手端着杯,端杯的手肘搁在弯曲的膝盖上,飒爽之姿强胜须眉。

李十二娘淡淡一笑,道:“我已多年不曾剑舞,你们若想看,我可让弟子为你们舞之。”

颜真卿又拍桌子:“不行,我想看你亲自剑舞,公孙一门弟子众矣,唯独十二娘得了公孙大娘剑舞之精髓,绝世舞姿岂可埋没于岁月?十二娘,故交多年,这点请求都不能满足我么?”

堂内众人又是一阵鼓噪,就连李十二女弟子们也纷纷挤在门外,期盼地注视着她。

李十二娘悠悠叹了口气,道:“世人只为剑舞之姿而倾慕,唯有故交知我剑舞中的飘零感怀之意,可惜故交凋零,知己已逝,十二娘本已不愿再为无干之人舞剑。只是今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