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无忌垂头黯然,半晌,坐在顾青身边默默擦泪。

顾青的心情也很低落,歼灭叛军的大胜都引不起他丝毫的喜悦,胜利是近在眼前的结局,但亲人生死未卜却是刻入骨髓里的疼痛。

“我已派人火速赶往洛阳城,遍请城中名医,搜罗城中名贵药材来此,”顾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,叹道:“除此,我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,似乎什么都做不了,生老病死面前,所谓权势多么可笑。”

段无忌垂头低声道:“我们能做的,只有这些了……但愿冯羽命硬,能挺过这一关。”

顾青望向天边的鱼肚白,轻声道:“当年我们还在石桥村时,或许都没想到今生的际遇如此波折,贫穷可以改变,富贵可以挣取,志向何妨立得伟大一些,可是生命……却始终无法决定它的长短。”

“冯羽……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场战役里,被敌人的最后一支箭射中,冥冥中,这本应是我的宿命才对,为何偏偏是他?”

段无忌一惊:“王爷……”

顾青摆了摆手,道:“别多心,我没别的意思,也没有轻生的念头,只是突发感慨而已,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后悔,后悔不该给冯羽安排这桩差事,如果不是我的安排,他或许此刻正无忧无虑和我们一起享受胜利的喜悦……”

段无忌打起精神,严肃地道:“王爷不可自颓,你要振作,战事甫定,天下即安,多少大事仍等待王爷定夺,天下子民仍等着王爷为他们谋得福祉,王爷不可因一人之生死而动摇安天下之大志,为了冯羽也不行。”

顾青叹了口气,道:“我知道,你不必跟我灌鸡汤,天下的道理大多数人都懂,只是愿意遵从这些道理的人不多,关心则乱,圣贤亦不能免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