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怀玉,我非愚蠢之辈,只是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,这些日子我翻阅青城县近三十年来的县志卷宗,本县新垦的农田较开元之初多了近一倍,可奇怪的是,本县耕地的农户却比开元初少了近一倍,明明新开垦的农田越来越多了,但失地的农户们也越来越多了,那些土地全都被当地的豪绅地主圈占了,他们以蚕食之势一户一户地强行收买抢夺,不愿卖地的农户便用尽各种手段逼他们离开故土,沦为难民流亡他乡,甚至为了圈占土地而干了许多让人家破人亡之事……”

“我是县令,一县之首官,那些被逼流离颠沛的农户们,他们的生死我若视而不见,这个官当得有什么意义?张怀玉,你告诉我,你若为县令,当如何做?”

张怀玉语滞,默然。

宋根生又道:“或者我换个说法,若顾青是青城县令,他会如何做?难道跟历任县令一样对豪绅妥协退让吗?顾青若是如此冷酷无情的顾青,怎配做我宋根生的兄弟手足?”

提起顾青,张怀玉终于有了反应,她长吸了口气,缓缓呼出,随即站起身道:“从我个人来说,很不赞成你这般愚蠢的书生意气,相信顾青也不赞成。但你有你的道理和苦衷,我虽不赞成,还是会尽力保你性命。明日起,石桥村那些每日操练的少年们会进驻县衙,你手下那些差役靠不住,危急之时还是要靠本乡本土的乡亲子弟。”

“你爹和秀儿母女他们明日也会被接来县衙住下,免得被对方报复。还有,我会修书告诉顾青你的境况,看看他在长安有没有办法帮你转圜周全……”

宋根生迟疑道:“青城县的事,顾青相隔千里难以援手,何必告诉他?”

张怀玉冷冷道:“宋根生,情势比你想象中危急,你切莫以为豪绅只是豪绅,这些豪绅背后的大人物一定是你惹不起的,而你,必须马上问出姓蔡的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。还有,给顾青的书信选一个善骑人去送,八百里加急,换马不换人,我以重金相酬,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顾青手中。”

看着宋根生垂头无语的模样,张怀玉忽然笑了:“宋根生,我对书呆子向来是看不起的,但你或许有些不一样,顾青曾对我说过,你是另一个曾经干净无邪的他,我虽对他的话不是很理解,但我愿意豁出性命保护那个曾经无邪的他,也就是你。”

“做你想做的,其余的事,交给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