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闲不得已重复了陛下的旨意。

二皇子自讽一笑,说道:“如黄狗一般活着,余生被幽禁在府中,待父皇百年将到时节,新皇即位之前,叶家也被如狗一般宰死,我再被赐死……你说,如果我活下来,将来的人生,是不是这种?”

范闲默然。

“既然如此,我何苦再拖累灵儿,拖累……那位无耻的岳父?”二皇子耸耸肩膀,“而且这样活下去,其实没有什么意思。”

范闲开口说道:“看来你的雄心终于被磨灭了。”

二皇子忽然止住往嘴里送葡萄的动作,初秋的紫葡萄甜美多汁,而他此时脸上的笑容也一样甜美,他看着范闲,幽幽说道:“如今想起来,抱月楼前茶铺里,你说的话是正确的……这两年里,你一直在想着将我的雄心打掉,回思过往,我必须谢你。”

“说来奇妙,我一心以为姑母会助我,一心以为岳父会助我……但看来看去,原来倒是你,我这一生最大的敌人,对我还曾经有过那么一丝真心。”

二皇子赞叹道:“你真是我们老李家的异类,叶家小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不寻常。”

“而我?”二皇子继续说着,大声笑了起来,笑的涕泪横流,“我是什么东西?我自以为算计过人,身后助力无数,皇位指日可待,可哪里料到,什么事情都是父皇安排好的,而我这个聪明人,比棋子都还不如,连承乾这个懦夫都不如,我什么都无法做,我什么办法也没有,我就像是个手足无力的小孩子,只知道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发生……

二皇子愤怒着,声音越来越高。不知道他是在愤怒什么,但明显不是针对范闲,或许是愤怒于自幼被父皇放到了磨刀石的位置上,被迫着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境地,或许是愤怒于叶重的无情反水,或许是愤怒于自己生于皇宫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