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方传话让自己对二皇子手下留情,不是一种威胁,也不是一种对于天家尊严的维护,而是一种试探,看自己这个将来要接掌监察院的人,究竟是不是一个有足够理性、足够诚意去维持庆国平衡的人物,毕竟军方与监察院一向良好无间,甚至可以说庆国的军人们在前线打仗,能活多少下来,与监察院领导者的智慧气度,有直接的关系。

“你想过没有,为什么这次我要打这一仗?”范闲不再称呼对方为殿下,也没有将对方的提醒放在心上,反是笑吟吟地问了这么一句。

大皇子微微皱眉,他本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,此时被范闲一问,他才想明白,监察院向来不插手皇子之间的争斗——想到种种可能,他霍然抬头,有些诧异地看了范闲一眼。

范闲微微一怔,似乎没有想到大皇子对于权场上的诡计如此不通,但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:“我只是要出出气,同时让某些人清醒一些。”

极长的沉默之后,大皇子忽然间眉梢一抖,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,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,旋即平静说道:“我那二弟,其实也是位聪明人,这次能在你的手里吃这么大个亏,想来也能让他警惕警惕……说不定,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结果。”

彼此都是聪明人,范闲马上抓住了这话里隐着的意思,想了想后,和声说道:“或许……下官与大殿下您的意图,有些巧合,只是能不能让二殿下获得那种好处,还得看您怎么劝说了。”

大皇子极感兴趣地瞧了他一眼,似乎承认了这点,又不敢相信这点,疑惑说道:“本王只是不明白,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……这般操心。”

范闲心想,假假也是几兄弟,老不容易重生一次,莫非还真准备看着玄武门上演?但这理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,只好打了个哈哈推了过去,而且他对大皇子依然心有警惕,虽说朝廷上下公认这位皇子心胸最为宽广,唯好武事,对于帝位向来没有觊觎之心……但毕竟是那贼皇帝的儿子,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。

“能饶人处且饶人。”大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范闲一眼,以他的身份,替二皇子来说和讲出这种姿态的话来,已经是相当不容易。

范闲微笑点头,他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对二皇子赶尽杀绝,自然不在乎卖这个人情。这个决定根本与大皇子与军方的态度无关,纯粹是因为宫里那位皇帝陛下……在看着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