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严禁太监干政?那洪四痒又算是个什么东西?刺客入宫,牵涉朝事国事,他一个统领太监却有权主持调查。好,就算他身份特殊,那我来问陛下,姚太监出门,一大批两三品的官员都要躬身让路,这又算是什么?”

“朝廷大力扶持商家?朝廷不干涉民间商事?”陈萍萍的声音越来越尖厉,鄙夷说道:“明家里怎么有这么多权贵的干股?如果陛下您不干涉商事,范闲下江南是去做什么去了?商人……现如今只不过是朝廷养只着的一群肥羊罢了。”

“兴修水利,保障农事?”陈萍萍笑的愈发的荒腔走板起来,“……呵呵,河运总督衙门便是天底下最黑的衙门,老奴多少年前便要查了,但陛下您帝王心术,知道这个衙门里藏着半个天下的官员瓜葛,你不想动摇朝政,只好任由他腐坏下去,结果呢?大江崩堤,淹死了多少人?庆历五六年交的冬天又冻死了多少人?就算是这两年范闲夫妻二人拼命向里面填银子,可依然只能维持着。”

“还有那劳甚子报纸,花边。”陈萍萍的眼角眯了起来,嘲讽地看着庆帝,“她所说的报纸是开启民智的东西,却不是内廷里出的无用,上面不应该只登着我这条老黑狗的故事,而是应该有些别的内容,陛下您认为我说的对不对?”

皇帝的脸sè越来越白,白到快要透明起来,根本没有听到陈萍萍最后的那句话。

“你或许能说服范闲,能说服自己,这些年来,你为了当年澹州海畔,诚王府里的事情,在努力做着什么,在努力地弥补着什么,实践着什么。”陈萍萍刻薄地望着皇帝陛下,“但你说服不了画像中的她,只不过如今的她不会说话而已。但陛下你也说服不了我,很不凑巧的是,我现如今还能说话。”

皇帝沉默许久,苍白的脸sè配着他微微发抖的手指,可以想见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愤怒到了极恨,他缓缓抬起头,望着陈萍萍冷漠说道:“朕这一生,其实做的最错的事情,就是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,听她说,朝廷百官需要一个du li的衙门进行监督,所以朕不顾众人反对,上书父皇,强行设立了监察院这个衙门。”

“朕更不应该听她的,让你这条怎么也养不熟的老黑狗,这个浑身尿臊味的阉人,做了监察院的第一任院长。”庆帝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之中却夹杂着无穷的寒意。

陈萍萍沉默许久之后,抬起头,十分平静说道:“就连监察院,我这条老黑狗死命看守了数十年的监察院,只怕也不是她想看见的监察院。”

皇帝听着这位老跛子幽幽说道:“监察院是监督百官的机构,却不是如今畸形强大的特务机构,尤其是这个院子本身还是陛下你的院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