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涉及到了医学史的专业内容,好在陆沉也是学过的——对于唐院士的提问,陆沉略一斟酌后,选择用1845年,伦敦布劳得街霍乱暴发事件作为例子进行了解释说明。

霍乱是一种原产于印度次大陆地区的严重传染病,但由于古代交通不便,罹患霍乱的患者往往在回到家乡前就因病去世。所以,在十九世纪以前,霍乱始终是一种烈性的、仅仅局限于印度次大陆的地方性传染病。

但在大航海时代、殖民主义和工业化变革的推动下,霍乱开始走出了印度次大陆。这种微小的病菌离开恒河三角洲和其他水网稠密区域,迅速朝着其他地区蔓延开来。嘉庆二十五年,已经在阿富汗、波斯和阿拉伯地区夺走数十万性命的霍乱来到了江南。

仅仅在苏松太地区,这种可怕的疾病就杀死了至少五十万人。

当时的医疗手段在霍乱面前,最多只能被称为是一种“温和的谋杀手段”。而在三十四年后,对霍乱的研究终于迎来了曙光。

内科医生约翰·斯诺通过标注伦敦苏豪区布劳得街霍乱事件中的死者住址,拿出了一份“霍乱地图”。而这份地图最终将人们的视线引导向了布劳得街的水井上——霍乱的水行传播途径最终被人们发现,同时诞生的还有公共卫生这一概念。

在约翰·斯诺医生绘制地图二十九年后,在这位内科医生去世二十五年后,德国细菌学家罗伯特·科赫最终分离并且在显微镜下发现了霍乱弧菌。这个杀人于无形的恶魔终于被人类捕捉了起来。而距离那场掀起全球感染风波的源头感染——加尔各答霍乱大爆发——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十七年。

直到七十八年后,对霍乱弧菌效果极佳的喹诺酮类抗生素才被合成出来。

从霍乱传遍全球,到治疗药物诞生,一共消耗了无数化学家、医生、细菌学家超过145年时间。七次霍乱大流行,一共杀死了约一亿三千八百万人。

听完了这段故事之后,唐院士沉默了很久。半晌后,他抬头说道,“多亏当时没有大崩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