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东,曲阜。

孔公鑑提着一壶酒,走过冗长的石道,两侧的苍柏留下绿荫,给人清凉。孔林深处,蝉一直在鸣叫,杨树干上还残留着蜕去的壳。

站在父亲孔讷的墓前,孔公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,搁上一壶酒,才开口自言自语:“父亲,孔家世受皇恩,近两千年而不倒,是祖上蒙荫,天意恩宠,还是卑躬屈膝,阿谀奉承,跪地求荣?儿不知家族传承之沉重,却知天下读书种子,唯敬孔夫子,不敬衍圣公久矣。”

孔府,衍圣公。

荣华无双,高高在上。

然而这只是假象,当孔公鑑跳出曲阜之后才发现,天下人推崇的只是孔孟,与衍圣公府没有任何关系,就连朝中重臣,对于衍圣公的自己也只是礼仪性的迎合,并不愿深交,甚至避之不及。

经过了多年风雨,当年的冲动青年,俨然已成为一个颇有城府、成熟睿智的中年人。

孔公鑑认为,天下人对衍圣公府缺乏敬重,问题不是出在天下人身上,而是出在衍圣公府身上。

不说宋辽金时期的跪舔,就说元朝时期的忠诚侍奉,都足以让衍圣公府失去人心。

大明开国时,朱元璋连北平(大都)都没有打下来,再具体一点,连山东都没打下来。